日期：2015-10-21 20:59:43

第九十六章

夕陽在湖水中緩緩沉下。湖邊緩坡，有塊較平整的場地，木籬笆圍成的羊圈就在那兒，往上一點的坡上是間比回憶更孤獨的木屋子。

鄭卞看見這些時，一個穿著羊皮短襖的微駝的背影正離開羊圈，踽踽行向木屋，他將長長的牧羊鏟靠在牆上，推開門進去了。鄭卞產生了一些不真實的感覺——如果悲涼是來自心境的話，那便是悲涼，周圍的景色也隨之而悲涼，大夢一去的悲涼——他慢慢走向那木屋，卻又希望木屋也走向遠方，那麼，自己將永遠都不會走近它。

然而，他終於來到木屋外面，聽見一位婦人衰弱的咳嗽聲，男人的聲音道：“這幾日天氣暖和點了，我聽你這咳嗽好像比以前輕了點。”回答那男人的是又一陣更猛烈的咳聲。男人：“唉……”像是重壓之下吐盡了肺中所有的空氣。

門軸轉動如往事，門開了，那男人走了出來。鄭卞突然想轉身逃走，那男人卻頭也不抬，默默繞開他，走向木屋拐角處的柴禾堆，似乎門口站著一個人是天經地義的事。

是他，他的頭髮白了，皺紋不可避免地爬在黑了又粗糙了的臉上，臉有些髒，湖水清澈，近在眼前，他看起來卻至少有兩天沒洗臉了……他把一段木頭立起，舉起斧頭卻沒劈下，因為他看見門外的人影移了過來，跪在他面前，頭伏在地上，死了爹似的嚎啕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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