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：2015-10-22 14:59:20

第二日走之前，鄭卞又去給皇后磕頭請安，皇后精神煥發，悄聲道：“我活不了多久了，鄭大人，我託你一件事，一定要想辦法把聖上帶回故土。”

鄭卞泣誓。

皇帝拄著牧羊鏟立在門外目送一行人遠去，鄭卞回頭看了看，覺得他像一塊風化了的石頭。

人的氣質與思想感情往往因一句話或一件事而產生分野。在看不到未來的情況下，現在將與過去分野，原先氣質相投的同伴將因意識變化的不同而分野。周元一見鄭卞就發現了這一點，發現他的憂傷與忠憤不像過去那樣只擺在臉上，而是藏在眼睛深處看不到的地方，藏在不經意的舉手投足間。發現讓周元嗅到了其中的危險，他覺得以後應該離鄭卞遠一些了。畢竟，活下去的唯一哲學是離危險越遠越好。

很多年後，老的去了，年輕人們也變成了老人，以前的孩子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。鄭卞此時已成為一個真正的老頭，像極了民間神話裡那些古拙的白鬍子老爺爺，每天午後太陽最好的時候，他就拄著柺杖倚閭門而坐，長長的眉毛垂下來，似眯著的眼睛長出謙遜白色的尾巴。

人活到鄭卞這樣的年紀，同齡的不是上天就是入地，沒有幾個願意留在人間繼續吃苦，這時他的朋友就只有那些穿開襠褲和剛剛不穿開襠褲的孩子們了。

孩子們每天纏著讓鄭爺爺講故事，有幾個聰慧的孩子順著老頭的目光看出去，除了平常一樣的景物外，看到的卻只是虛空。回憶如果是漫長的，看到的也一樣漫長，孩子們又怎能看到這漫長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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