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又說起了這樣空洞乏味的大道理。說得又平常又冷靜。其實這時候我已經再一次淚流滿面。我不知道我哭什麼。我坐在臺燈下面。小鬧鐘裡紅色秒針在機械地數時間。我想起了我奶奶永遠離開家門的那個清晨。我堅信是清晨,我們家族最要命的事件都發生在清晨。天剛剛亮,只能看見行人的大致陰影。小船靠泊在後院的石碼頭,四處佈滿露珠,涼意逼人。婉怡的疲憊身軀打了一個寒噤。婉怡走向石碼頭,她在楚水徹底失去了生存的基本與可能。我知道婉怡這時候已經沒有痛苦了。她無限麻木,但聽覺卻靈敏起來。她聽見了槳櫓的乃聲。我奶奶踏上木船,世界搖晃不定。遠處有公雞打鳴。婉怡聽見船工打飽嗝的聲音,船就向河心滑去。婉怡回過神來,傷心往上湧,絕望往上湧。我奶奶望著陸府的黑色輪廓一股熱血就衝了上來。她坍塌了下去,倒在船艙。醒來天已大亮,婉怡輕聲說,娘,孩子,娘,孩子。這時候初升的太陽浮於水面,我奶奶對著河面盡頭血紅色太陽大聲說,天啦,天!後來船拐了一個彎,婉怡,我的奶奶,消失了。水面上只留下風,留下一道長長的水跡,一塊水疤。風后來把那塊水疤又吹皺了。水面重新呈現常態,千萬年亙古不變的常態。這種液體常態永垂不朽,不對我說一句話。它連繫了我的鄉村夢與傷心的大上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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