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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天的棉花糖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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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告訴弦清,紅豆他回來了。弦清放下手裡的塑膠葡萄,不高興地說,你胡說什麼。弦清在馬尾松的尾部創造性地燙了幾道波浪,興高采烈地籌辦我們的婚事。我說我不是胡說,是真的。弦清轉過身研究了我好大一會兒,才說,是真的?我說是真的。弦清沒有出現我期待的大喜過望。不是說紅豆犧牲了嗎?弦清說。沒有,我對她說,還活著,蝦子一樣活蹦亂跳!弦清用小拇指漫不經心地捋頭髮,手指在耳墜那裡停住。紅豆他又回來了?弦清這樣自語。她的冷淡讓我失望。女人一到結婚的前沿就變得愚蠢和殘酷,就只知道買塑膠水果和變更髮型。

我請來了"上甘嶺"時的幾位朋友,為紅豆接風。朋友這東西就這樣,鬧了一大圈,到後來又回到了兒時的一圈中來了。弦清把天井掃得很乾淨,灑了水。說是吃晚飯,下午兩點多鐘人就齊全了。我買了很多菜,我自己也弄不清為什麼要買那麼多,就好像賭了天大的怨氣,就好像明天不活了。花錢時我有一種說不出的仇恨與痛快。今晚得把紅豆灌醉。我進了機關從來沒醉過。不敢醉。今晚誰要不醉我讓他鑽褲襠。

幾位朋友帶來的女士或小姐在弦清的排程下忙菜。我們五六個乾坐了一會兒,後來紅豆很寂寥地打開了九英寸黑白電視。一個呆頭呆腦的男人講述會計。別的頻道清一色是雪花。隨著紅豆手腕的轉動,民政廳的同志就迎著雪花向紅豆的舊式瓦房款款而至了。令人心碎的瞬間在紅豆的手指間切換,紅豆當然渾然不知。我發了一圈香菸。我注意到他們幾個今天約好了似的不提紅豆。紅豆的臉上一直掛著很多餘的客套性微笑。這使他看上去很累。我不知道他對我為什麼要這樣。我拿出兩副紙牌,關上電視,說,打牌,這東西有什麼看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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