後來,王琦瑤也到蔣麗莉家去過。其時,她家已從新村搬出來,住在淮海坊,離王琦瑤處只兩站路。這天是星期天,把孩子哄睡了午覺,王琦瑤自己出來交付水電費。看天氣很好,時候也還早,就放慢腳步在馬路上看櫥窗。忽聽有人叫她,見是蔣麗莉,手裡拿著一卷藏青布料,說要去找裁縫做一條褲子。王琦瑤拿過市料一看,見是普通的人造棉,便說,這又何須找裁縫,她就能做。蔣麗莉說真的嗎?那就到你家去量尺寸吧。兩人調頭走了幾步,蔣麗莉卻停下腳步說:為什麼不上她家去量呢?王琦瑤不是還從來沒去過她家。於是兩人就再調頭往淮海坊去。蔣麗莉家住底樓一層,朝南兩大間,再帶朝北一小間,前邊有一個小花園,什麼也沒種,只是橫了幾根竹竿晾衣服。
牆壁是用石灰水刷的,白雖白,但深一塊淺一塊,好像還沒幹透。地板是房管處定期來打蠟的,上足的蠟上又滴上了水,東一塌西一塌,也是沒幹透的樣子。家裡的房門都是大敞著,且又房房相符,樓梯正在門口,人來人往,腳步紛沓,使她家就像一條弄堂。儘管是這麼南北通風,還是有一股無法散去的蔥蒜味。已是十月的天氣,可幾張床上都還掛著蚊帳,傢俱又簡單,所以她家還像集體宿舍。家裡用了一個奶媽一個姐姨,兩人站在後門口,面和心不利的表情,見有客人來,就隨後跟進房間,各站一隅,打量王琦瑤。兩個大孩子七八歲的年紀,見了王琦瑤也是一副莫測的神情,交頭接耳,竊笑不已,然後煞有介事地進進出出。蔣麗莉的丈夫老張不在家,牆上連張相片都沒有,不知是個什麼模樣的人。蔣麗莉家也沒報皮尺,讓傭人去鄰居家借,兩人你推我,我推你,最後一致說鄰居家也不會有這樣的東西。只能找了團線,代替皮尺量了。王琦瑤心裡記牢哪根線是褲長,哪根線是腰圍或臀圍,小心地夾進布料,就說要走。蔣麗莉送她到門口,兩個傭人也跟著。王琦瑤從始至終都矇頭蒙腦的,不曉得天南地北,剛走出橫弄,忽然身後冒出一聲小孩子的尖叫:阿飛!她一回頭,便看見蔣麗莉那兩個孩子逃跑的背影,心中更是惆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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