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少爺周遊回來,眼睛黑多了新東西,過去,·他的眼睛不是冷,就是軟,總有多少事情讓他愁。跟著鄭玉松那種彪漢子走了一遭,他的眼神兒硬了。我們不知道他在外邊遇上了什麼事情。他的個子顯著比過去矮,好像背上馱著一陀鐵,走路的時候兩個肩膀朝前哈著。這樣一來那股硬戳戳的’目光就更逼人了。
他的西洋皮鞋上全是土。_一隻掉了掌。
一隻破了洞。
他邁出轎子,玻著走進門樓。曹宅的僕人們說他滿頭滿身蒙著土,灰不溜秋的,猛一看像個落魄的窮秀才,像個討食吃的人口二少爺的沒有出息,不成體統,在眾人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了。我倒覺著二少爺長進了不少。他的眼睛裡有了新東西。
他說:耳朵,把炳爺叫來。
我說:炳爺病了,躺著呢。
他說:你把他叫來。工錢誤了幾天了,不能再推了。我的意思你告訴炳爺,我等著他回話。
他哈著背,兩隻眼硬硬的像兩顆釘子。我掂著這副樣子是要預備著做一件什麼事。為著要做成這件事,他死撐著讓自己硬起來。
他是跟自己過意不去呢1後來,在一天晚上,左角院的幾個人像往日那樣坐在廊亭裡乘涼下棋,二少爺與大路丟下棋盤,眼睛對著眼睛,很認真地談起了一件事。
少奶奶在一旁看著他們。
我聽不懂他們的話,可是我明白大路的意思,也明白二少爺的意思.大路想走。二少爺在挽留他。談著談著,他們抬高了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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