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先生已死去二十多年了。這些年中,只要我在北平,我總忘不了去祭他的墓。自然我不能永遠在北平;別處的秋風使我倍加悲苦:祭黃先生的時節是重陽的前後,他是那時候死的。去祭他是我自己加在身上的責任;他是我最欽佩敬愛的一位老師,雖然他待我未必與待別的同學有什麼分別;他愛我們全體的學生。可是,我年年願看看他的矮墓,在一株紅葉的楓樹下,離大悲寺不遠。
已經三年沒去了,生命不由自主的東奔西走,三年中的北平只在我的夢中!
去年,也不記得為了什麼事,我跑回去一次,只住了三天。雖然才過了中秋,可是我不能不上西山去;誰知道什麼時候才再有機會回去呢。自然上西山是專為看黃先生的墓。為這件事,旁的事都可以擱在一邊;說真的,誰在北平三天能不想辦一萬樣事呢。
這種祭墓是極簡單的:只是我自己到了那裡而已,沒有紙錢,也沒有香與酒。黃先生不是個迷信的人,我也沒見他飲過酒。
從城裡到山上的途中,黃先生的一切顯現在我的心上。在我有口氣的時候,他是永生的。真的;停在我心中,他是在死裡活著。每逢遇上個穿灰布大褂,胖胖的人,我總要細細看一眼。是的,胖胖的而穿灰布大衫,因黃先生而成了對我個人的一種什麼象徵。甚至於有的時候與同學們聚餐,“黃先生呢?”常在我的舌尖上;我總以為他是還活著。還不是這麼說,我應當說:我總以為他不會死,不應該死,即使我知道他確是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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