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天,有些滴雨的近午,叫賣餛飩的小販已經過去了,曼兒整個人還蒙在被窩裡,沒有起來,似乎前一夜遭受太大的驚嚇,未曾恢復。
但是她終究翻了一個身,慢慢起來,坐在床邊疑疑惑惑的——她應該覺得驚嚇嗎?有恐懼的必要嗎?仔細回憶昨晚的種種,愈想愈感到自己滑稽好笑。
人家分明活得好好的,她當人家是死人!死人要是能夠睜眼,那麼死雞也能夠飛天了!曼兒赧然一笑,難怪爸爸說「鬼從心中生」。
她輕輕摩挲昨晚那男孩抓住的手腕……他的指掌那樣冰冷。曼兒不自禁搖頭,不,他沒有活得好好的,他病了!也許病得很沉、很重,他孤單單睡在那書樓,不見得有一個人陪伴他、看顧他,他是非常非常憂鬱的,他睡著時候的那種神情,是那麼倔氣、那麼忿忿不平,像有多少冤屈塞在心胸裡!
這樣一個委屈的男孩子,曼兒深深的悲傷起來,坐在那兒痴痴想著,想著他,想不出一個所以然,還是想著。
那張俊美憂鬱的臉龐,那雙泛著藍暈,特殊的眼眸,刻劃在曼兒腦海裡,攪動著一種甜甜的、醉醉的、念念不忘的心情,讓她魂不守舍熬了一天。
她從白天呆坐在傍晚,又從傍晚呆坐到入夜,已經打定了主意,固執地在等候。她剪下的一束茉莉花,擱在腿面上,輕輕一動,一縷清芬就蕩進鼻子裡。
擺在他的床邊,他可以嗅嗅這香氣,她想他會高興的。曼兒這麼忖思,心裡便快樂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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