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喜還記得自己十二歲入宮的時候，被派去服侍班媞，是班媞親自給她起的名字，取自《詩經》裡的“吉甫燕喜，既多受祉。”這些年來，燕喜看著班媞，似乎不是在老去，而是一點一點枯萎。看不到班媞的肌膚上有皺紋，卻感覺到她有一種暮氣，灰的、黃的，一層一層疊加起來，把她整個人籠罩住了。班媞不怎麼發脾氣，也沒有什麼怨懟，對誰都是和顏悅色，可是，連燕喜這樣頭腦簡單的，都知道主子不快樂。

燕喜輕輕地推了推班媞：“婕妤，時間到了，該去給太后請安了。”一邊令宮女用熱水給班媞敷臉，一邊準備給她補妝。班媞伏在鏡子前，照了照自己微腫的雙眼，低聲對燕喜說：“這件事，既已封鎖，就不要再傳出去了，以免牽連更大。連太后，也不必說起。這樣除了讓皇帝難堪，也於事無補。”

燕喜還想說什麼，但話又咽回去了，替班媞穿上常服。是，稟告了太后，即使太后相信了，下令追查，追查到皇帝、皇后、昭儀，又能如何？如果太后的話有用，皇帝又何至於放棄朝政、耽迷女色？如果皇后能廢，皇帝又何至於為了她們姐妹倆而謀殺親兒？

班媞帶著另外幾位宮女，去長信宮的百合殿向太后請安。王太后還什麼都不知道呢，班媞也就閒閒地與王太后拉家常。比起平常，她只有更加的正常；也說，也笑，既不多說一句，也不多笑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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