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縣城汽車總站，若川看看錶，已到了晌午吃飯時間，於是就說：“伯爹，我們找個地方吃。”老伯不同意，說：“才幾點鐘哦，吃什麼？坐車趕回去！冷湯冷飯，總還有，熱一熱吃算了。”六蓮就說：“開玩笑！回到家，怕是要吃夜飯了。”若川攙扶著老伯的臂膀，說：“伯爹你今天要聽我的，我們在外面吃，也不要AA制，我來做東，咱們簡單一點。兩個月了，我在你們家裡，吃了不知多少次了，我要回請，不然心裡也不安。”老伯想想，也有一點道理，就說，那就去吃大排檔。六蓮一笑，說：“白助理吃不慣啵？”若川會意，便說：“城中心，哪裡去找大排檔？”老伯見若川堅決，只得嘆口氣。三人找了一箇中等的地方，就坐下來。老伯說：“在外面吃，就像犯罪，一塊錢的東西，店家就敢要十塊，我吃了就像是敗家。”六蓮說：“你落後了，要是都不花錢，藏起錢來生仔兒，那我們農民就更沒有錢用了，表都沒有一塊。”老伯就臉一板：“亂說！”若川看看選單，又看看店堂，說：“這裡不貴，我們限制一下，三個人，就吃四十塊。他這裡，白飯一碗之後隨便添，不加錢的。”老伯這才略略放了心，說：“隨你，不要浪費就好。你沒餓過肚子，不能體會，我拉扯六蓮長大，知道她跟在人屁股後面揀甘蔗吃，我惱恨自己，打死自己的心都有。如今可是變化嘍，連霍半這樣的芝麻官，都一年倒有半年在村委會里開葷，不知吃下去多少酒肉錢。”若川就說：“他們是他們，吃一輩子，也被人家指脊樑罵一輩子。做好人，雖然清苦一些，但我還是願意做好人。”老伯露出滿意的笑容，說：“那是的。不過，只是清苦，還不算，還要仗義，老金就是仗義人。”說到老金，大家心裡又是一沉，若川說：“老金若是治不好，我一輩子良心都不安。”老伯也想起了當年，便說：“敢打抱不平，就是有良心，哪怕刀架在脖頸上。要是連話都不敢說了，就算一肚子‘之乎者也’，也是個小人！”六蓮便插嘴道：“白助理就有良心，要不是他，我們就要搭寮棚過夜了。”老伯就感慨：“是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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